由此看来,即使传统毒品依赖者所表现出的反社会人格状态真实存在,但这种反社会表征到底是其所固有的人格特质,还是受到生理依赖性的影响所被动展现出的不真实情状,我们不得而知。有鉴于此,尽管国内曾有学者针对海洛因依赖者,进行过DSM-IV人格障碍诊断调查,并初步得出了反社会人格在海洛因依赖者中所占比例很高的结论。[9]但是,这份调查不仅年代较早(完成于1998年),样本偏少(仅为30例患者),同时并未关注本文所提出的传统毒品固有的问题。因此这一调查结论是否能够准确反映海洛因依赖者本来的真实人格是值得怀疑的。
(二)新型毒品作为研究对象的优势
摇头丸、冰毒、K粉等新型毒品,在国外又被称为“实验室毒品”、“俱乐部毒品”。顾名思义,这说明新型毒品主要在两方面与传统毒品有着质的区别:其一,制毒方式的区别,即新型毒品并非通过毒品原植物的提取加工,而是直接通过人工化学合成的方式,在实验室生产制造的;其二,是制毒目的的区别,即新型毒品几乎不存在任何药用目的,纯粹是为了实现使用者的一种特殊的快感体验而制,因此又在酒吧、迪厅、会所等娱乐场所广为流行。笔者以为,上述两方面区别能够很好地为新型毒品滥用与“药物滥用”之间划清界限,这有助于本文在对新型毒品滥用者与反社会人格进行理论探讨时,不至于面对APD和药物滥用之间的重叠性障碍。关于这一问题,国内已有学者明确分析指出:“吸食海洛因等麻醉性毒品在国际上通常被称为‘药物滥用’,因为它们原本属于药物,少量使用具有很好的麻醉镇痛效果,滥用才成为有害的毒品。不少最初走上海洛因吸食道路的人,是起源于生理镇痛的需要。但是新型毒品不能称为‘药物滥用’,因为它们中间很多原本就不是药物,而是为不正当的生理和心理需要特别合成的有毒化学品。”[10]可见,新型毒品作为吸毒者反社会人格的考察对象,能够较好地避免技术层面的难题。
新型毒品的另一方面研究优势,在于相对而言较为符合行为人理性选择的心理模式,因此更能够较真实的反映行为人的人格特质。如前所述,由于传统毒品强烈的生理依赖以及戒断症状,使得传统毒品吸食者对于毒品的谋求与依赖,在主观上存在一种严重的意志不自由状态。换言之,正是因为传统毒品一经沾染之后,随之而来的生理依赖性,即使对一名具有正常自控能力的理性人而言,也是很难抗拒的,因此才使得传统毒品用于分析滥用者真实人格时存在天然缺陷。相比之下,新型毒品则恰恰相反,滥用者基本都是为了追求吸食带来的刺激感与快感,出于一种娱乐性的目的甚至是作为消遣性的手段而使用的;不仅仅是一种追求另类享乐的主动谋求,同时还有一定的群体亚文化作为其背景支撑。这一定论的佐证,可以参考有学者对上海吸毒人员的调查结果。该调查通过与海洛因吸食人员的对比,鲜明的归纳出了新型毒品的这种“群体性使用”和“娱乐性使用”两大特点:“‘群体性使用’表现为,新型毒品使用者首次吸毒时就有很多人在场的情况高达69.52%,而在海洛因吸食者中这一比例仅34.61%。‘娱乐性使用’表现为:一方面,新型毒品吸食者的首次用药地点和经常性用药地点都以娱乐场所为主,而海洛因吸食者的首次用药地点和经常性用药地点却都以私人住房为主;另一方面,尽管同伴提供和黑市购买是两类吸毒人员共同的两种主要毒品获得途径,但仍有15.3%的新型毒品吸食人员是从娱乐场所半公开、半合法地销售中获得了新型毒品,而海洛因吸食者从娱乐场所获得海洛因的情况则十分少见。”[11]可见,以新型毒品滥用者作为反社会人格的考察对象,能够较为真实的反应此类群体的人格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