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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运”与“皇帝诏曰”——统治及其伪神学基础

  
  董仲舒将“五德”简化为“三统”,即黑统、白统和赤统。他说夏朝是黑统,商朝是白统,而周朝则是赤统。这个模式是合法性的普及版本。董先生掌握到了形而上学的要领,就是简单明了,最好事不过三,才好教化四方愚民。冯友兰先生晚年曾说“法西斯主义正黑统,资本主义正白统,共产主义正赤统”。这就和那位泄露天机的高僧一般,对人家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合法性努力视而不见,还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一股脑都放入了自从盘古开天地的那个君权“道统”之中。言下之意,你闹腾得再凶,也不过是董事会换届。
  
  任继愈说“中国皇帝即位,诏书开首必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始”。冯友兰也在《中国哲学简史》中大而化之的说“汉之后”皇帝的正式称呼都是“奉天承运皇帝”。此说并不确切,尽管自秦以来奉天承运的君权神授便成为改朝换代的合法性根基,但这句套词的运用却仅仅始于明太祖。以前圣旨并无这样的套语习惯,魏晋南北朝时,因天命转运实在太过频繁,皇帝的即位诏书中便开始出现“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一语,如《晋书》帝纪三中的晋武帝即位诏,帝纪六中的东晋元帝即位诏等,都写有上述文字。从此直到唐宋,宣称天命所系的用语基本上都局限于皇帝的即位诏。如德宗即位册文中有“昊天有命,皇王受之”之语, 肃宗即位赦称:“朕闻圣人畏天命,帝者奉天时”云云。顺宗即位赦则说:“朕纂承天序”。但平常的赦令里却并没有轮番重申,以期达到谎言重复三遍就成为真理的宣传效果。
  钱穆曾说,宋一代是相权衰微的转折,相权衰微的另一面则是皇帝个人奉天承运、政教合一的僭妄品质的不断膨胀。这在诏书的文字上也可见一斑。唐代相权极重,皇帝诏书都出自门下。到了宋朝,宋太祖到宋徽宗八位皇帝的即位赦文也还沿袭传统,均以门下置于篇首,开头就是“门下,天下之本”,有那么一点奎伦斯特来为小布什加冕的意思。但到了宋朝晚期(真宗以后),皇帝就越发牛皮哄哄,彻底抛开了门下省的传统,大多直接以“朕绍膺骏命”或“朕膺昊天之眷命”之类的用语开篇。这又有些类似拿破仑抢过皇冠自己戴上的味道。不过要从一个臣子手中抢几句套话来说,又实在是稀松平常的事。
  直到元朝,诏书开头方才有了一套固定的用语,蒙古语的音译为:“长生天气力里,大福荫护助里”,文言译作“上天眷命”。吴晗先生说朱元璋嫌这口气不够谦卑,便改定为“奉天承运”。
  我查阅了二十六史,“奉天承运”四个字首次出现果然迟至《元史》附录中,李善长等向朱元璋进元史表,称“臣善长等诚惶诚恐,顿首顿首:钦惟皇帝陛下奉天承运,济世安民”。朱元璋还将议事大殿命名为“奉天殿”,手执一块玉圭,则上刻“奉天法祖”四个字。即位的头年,他自称曾梦游天宫,见到“道家三清”,又有紫衣道士授以真人服饰和法剑。朱元璋亲自撰写《御制纪梦》大加宣扬,为“奉天承运”制造呈堂证供,可谓不遗余力。这是因为明初的情形与汉初相似,都是流氓天子,彻底的世俗化。所以大乱之后,既要重塑合法性的金身,又要堵住后来者的绵绵不绝。
  凡明清两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开场白,成为圣旨中一项根深蒂固的合法性道具。文字则稍有出入,如惠东县多祝镇黄狮村发现清朝咸丰年的两道圣旨,其抬头写的是“奉诣承允皇帝诏曰”。吴思先生提到明朝正德年间的一道圣旨真迹,开首则是“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西游记》中,唐僧手执的天子文牒,开篇便是“南赡部洲大唐国奉天承运唐天子”云云。可见明朝民间戏文,此话也早成为耳熟能详、敬而生畏的的皇家头衔。君主道统的合法性道具,历史上最有名的自然莫过于镌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的秦玺。这块玉玺历经天命辗转,直至隋唐,都被普遍视为“奉天承运”的跨朝代的合法性标志。有些像洪七公的打狗棒。一拿出来,立即光芒万丈。得到它,就等于得到了历朝帝王灌输其中的精血与功力。可惜久已失传,宋元以后就只剩下赝品频出。明弘治年间,也有人进献一个,但已经不吃香了,经大臣规劝后,被皇帝弃捐不顾。到了嘉靖八年,新制七枚宝玺,其中一印便镌刻为“奉天承运大明天子宝”。可见一项跨朝代的合法性道具要渐成气候何其之难,而一旦“去魅”就一文不值。比如今日,“奉天承运老婆诏曰”的调侃就已经随处可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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