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行政官权力大但不可怕,这与行政官任期短有关系:“没有一个地方的法律,象在民主共和国那样使行政官享有如此大的专权,因为这种专权没有可怕之处。甚至可以说,随着选举权日益扩及底层,行政官的任期日益缩短,行政官更加自由了。因此,要想把一个民主共和国改变为君主国,将是极其困难的。如果行政官不再由人民选举,但他们仍保留着民选的行政官的权限和习惯,那就会导致专制。”
行政官任期短,导致美国公共行政管理不连续,行政管理档案很差:“差不多全凭口述和传统进行。没有成文的规定,即使写出过一些,也象古代女巫写在棕榈树叶的预言,遇上一阵微风,就被吹走,消失得无影无踪。”幸亏有报纸,否则美国的历史就会断裂。“50年后再收集有关今天美国社会详情的确凿文件,将比寻找法国中世纪行政管理的文件还要困难。如果美国有一天遭到蛮族入侵,要想了解今天住在这里的人民的某些事情,那就只得依靠其他国家的史料了。”不仅官员如此,老百姓也很少有保存文献档案的习惯。
托克维尔认为,行政管理缺乏文献积累,是美国的大难题:“行政管理技术无疑是一门科学,而且所有的科学为了不断进步,都必须逐代总结前代的经验。人们在短促的一生中,有的人笃行,有的人立言;前者在发明方法,后者在创造理论。人类就是这样一边前进,一边收集个人的不同经验果实,而逐渐建立起各门科学的。行政管理人员根本不互相学习,是美国的最大难题。而且,他们在指导社会工作时,只凭自己积累的经验知识,而没有指导该项工作所必备的科学知识。”对此,托克维尔的判断是,“推广到行政管理工作的民主,反而阻碍了管理人员的技术进步。”
托克维尔的论证在当时应该说是正确的。不过,随着公务员制度的发展,美国行政学也得到了飞速的发展。美国行政管理在资料保存和公开使用方面,可能是世界上做得最好的国家之一。政府文件大量地公开在网络上,还有大量的文献资料放在图书馆。不过新的问题出现了,美国现在的问题不再是政府文献太少,而是政府文献浩如烟海。这已经严重地阻碍了公共行政绩效的提高。这大概也是托克维尔没有预料到的。
三、公共财政
在人类历史上,由于生产力有限,勤俭节约一直是一种美德。对政府来说也是如此,廉价政府一直是人们所追求的目标。据此,人们理所当然会认为,民主政府也应该是节约的政府。这里托克维尔的问题是:“民主政府是节约的政府吗?”
托克维尔考察美国之后,他发现,民主国家的公共开支比专制君主国大得多,自由国家的公共开支也比不自由国家的多。托克维尔的解释是生产性的:“专制制度使人民贫穷的主要原因,是它妨碍人民发展生产,而不是它夺去人民的生产成果。它使财源枯竭,却始终重视既得的财产。自由与此相反,它生产出来的财富比它所毁掉的多千百倍。了解自由好处的国家,其财源总比税收增长迅速。”自由民主国家生产得多,自然也消费得多。
从消费方面来说,托克维尔认为,国家公共开支多寡与决定者的特性有关。他把社会成员分成三个阶级:富人阶级、不富但生活优裕阶级(中间阶级)和贫穷阶级(财产少或者没有,靠为前两个阶级劳动维生)。不同的阶级对国家财政有不同的要求。第一个阶级不会考虑节省国库开支,因为对大额财产的课税只是动了他们一根毫毛而已;中间阶级肯定会考虑节约公共开支,因为高税收意味着对小额财产征收高额税金;贫穷阶级掌握立法大权,则会导致公共开支有增无减,因为他们不必付税而可以享受公共开支的好处。由此我们可以推论到,在民主国家,如果中间阶级占据社会的大多数,那么该国家的政府就会建设廉价政府;但如果穷人占绝大多数,很可能导致开支过大的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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